我的朋友燕赵乡人在她的博客空间心情随笔中写下这样半句话,我不解其意,在给她留言中,打了个“?”。她在回复中向我解释,这是大学时同寝室女友W分别为乡人和自己做的定义。我看了觉得有趣,于是分析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遇事往好处想是乐观,往坏处想是悲观。乐观者在困境中寻找机遇,悲观者在机会中看到的却是潜伏的危难。但所谓乐观与悲观也是相对的,我自认是乐观主义者,但有时又表现得很悲观。上学时,每次考试后,总觉得可能考坏了。儿子大冬天喝冰水,我说这样你会生病,然后落课,然后考试不及格。所以老公批评我凡事总会往坏处想,其实他不懂,那是因为我怕把事情想得太美好了,万一结局真不如人意时,会接受不了,所以宁愿先做些不好的心理准备。但如果真地到了困境,我也不会灰心绝望,因为我相信总会有办法,总会有出路。所以老公在批评我的同时,又说:“你总是很快乐,内心充满阳光。”
但浪漫与现实就很难说了。
一开始我以为自己是个浪漫主义者,但看了燕赵乡人关于《呼啸山庄》与阿难爱情的感慨,她认为那是爱情的极致。我与她不同。我一直认为希刺克历夫那种足以毁灭彼此的爱不健康(乡人看我这样说,一定大为不满)是我避之不及的,阿难那种苦行僧式的爱太渺茫,我大概不会这样去等待一个人,如果换别人这样爱我,而我偏又不爱或不能爱这人,这种我承担不起的爱会让我极度不安,那我宁愿没有。我心中的爱情是让人感觉放松、如沐春风的,甚至是柴米油盐的。这样想来,我不浪漫。乡人回复我说:“我也觉得你不是个浪漫主义者。”
拿这个问题来考问老公。他说:“你是乐观的现实主义者。”他看我总是知足常乐,日常的平淡生活,我从不觉厌倦,反而是乐在其中。自己穿的衣服,家里用的盘碗,总主张实用就好。当然也会买些好的,但并不是因为我想要,而是为了----“社会需要我这样做”。可过了一会儿,他又冒出一句:“你还应该算是浪漫主义者。我们刚毕业时,我什么都没有,可你还是和我结婚了。”我知道,这是他心中最温暖的回忆。
仔细想想,也许浪漫是出世的,而现实是入世的。在我心中,有两个人都是我的偶像,她们一个出世,一个入世,她们是林语堂《京华烟云》中的姚家姐妹木兰和莫愁。其中有一章,我认为非常好地表现出了姐妹二人人生观的不同:
“那天姚家让客人由后门进入,而不由向南开的大门,这是木兰的主意。因为那些正厅都聚集在前门一带,渐渐向北伸展,有人造的小溪和池塘迤逦蜿蜒,穿过走廊、小桥、亭台,而进入一个广大的果园。虽然有几个入口,可是由靠西北的门看,可以直接看见桃园的景色,可以看见一畦一畦的白菜,一个水井,房屋的顶脊则隐藏在树木之后,朱红的阳台和绚丽的梁椽,在绿荫之间隐约可见。从后门进去之后,犹如进入了农家,纡徐进入,渐至南边的建筑。西北边的门由木兰改称为“桃云小憩”,因为在春天,园中桃花盛放,红艳如云霞。
木兰说:“我想咱们应当用桃云小憩作为经常出入的门才好。”这引起了姐妹之间一场争辩。
莫愁说:“不行!那么人要走一百多码才到客厅。下雨天,又有泥,太不方便。”
木兰说:“不是有一条砖路吗?天若下雨,不更有雨中佳趣吗?在门房儿可以经常放几件蓑衣。妈妈若是要走南边的旁门儿,也还可以开着呀。”
莫愁说:“我知道你要把渔翁的蓑衣披在你的丝绸旗袍儿上,你喜爱那个样子。那虽然也美,但是有点儿怪。”
木兰说:“我不在乎。那有什么关系?”
荪亚说:“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她是妙想天开呢。”
阿非说:“这问题就在于你是要始于豪华而止于淳朴,或是要始于淳朴而止于豪华了。”
莫愁说:“说得不错。我很懂二姐的意思。她的意思是我们应当掩藏豪华于无形,而以淳朴自然为本相。但是我想以豪华为表,却以淳朴自然为里,岂不更好?你若让人由后门出后门入,幽静就破坏无余了。”
长辈听着年轻人辩论。姚先生认为,在这一件事上,莫愁比木兰更为深沉。”
初看京华烟云时,刚上大学,完全被木兰迷住了。过几年后,又读到这一段,心下有些怔怔的,掩卷沉思良久,不得所以。时至今日,我仍不知自己到底想要什么。
最喜欢台湾女作家三毛的话:“抗命不可能,顺命太消极,唯有乐命,是健康的人生态度。”原话记不清了,但这样的人生态度已深植于我心间。
大学同寝室的女友们准备下次聚会时,以“乐观的现实主义者与悲观的浪漫主义者”为题,来一次讨论。我等不及了,先发表些感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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