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这个题目,起因是七夕的那个周末,大学同宿舍的五位女友带着先生、孩子,一道去了密云。这次密云之行,除了游山玩水,还有个意外收获,就是七夕那晚,我们十个大人坐在一起,五对夫妇来了次对婚姻的思想见面会。
白天爬山虽累,大家兴致未减。晚上,三个大男孩去看足球,几个小的凑在一起打“三国杀”,十个大人呢,在征得大堂经理同意后,把几张桌子拼成长桌,说是要开“恳谈会”----这还是我们上大学那会儿的词,不知现在的大学生们还用不用。我们几家都不约而同地带来了红酒,乡人还细心地带来了酒杯。随意聊了一会儿,LIULIU的先生军说要对在座的每对夫妇来个现场采访,内容是:“你对他(她)最满意的是什么,最不满意的是什么?你们两人的最大分歧是什么?”我们这十个人中,八个是大学时的同学,大家从十八九岁就认识,另两位先生虽不是同学,但是,用蓉的话说,他们两人的“集体观念极强”,这些年常在一起出游,所以相互间都是太熟悉了,聊起来,经常是一个人回答问题,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评论,真是热闹非常。
“对他(她)最满意的是什么”,总结起来,大家的答案基本是“宽容;对我事业的支持;不只是爱我,还爱我的家人。”至于最不满意的,答案是一些非常具体的生活细节,比如“对孩子没耐心;对孩子管得太多,不肯放手;在家里乱摆东西;不肯处理掉旧书、旧物。”我先生对我不满意的是“不爱花钱”,我说他“工作起来不爱惜身体”,把大家惹得一阵哄笑,说我们俩这种说法听上去太象互相表扬,我的话更被大家说成象是机关里给领导提意见。被大家这么一搅和,我也没顾上把话进一步解释清楚,其实我明白他是认为我对生活品质的要求有待提高,而我的确切意思是他应该把生活与事业加以平衡。
那天晚上大家聊到很晚。中年夫妻,坐在一起谈谈对彼此的意见和希望,朋友之间相互点评一番,既能增进夫妻间的了解,又能通过朋友的眼睛重新去看待自己婚姻中的一些问题和矛盾。这些年来,大学同学每年总要聚一聚,BENYI班长在这样的聚会上总忍不住感慨说:“咱们班三十二个人,只有一人离过婚,大家都很稳定,真是难得!”前些年听他这么感叹,我心下好笑,但现在我逐渐理解了,婚姻的稳定和幸福,不只是当初的浪漫与激情,不只是“找对了人”的幸运,还需要婚姻双方都能以宽容、负责和具有建设性的态度来对待婚姻。BENYI班长象兄长一样关心着我们每一个人,看到大家婚姻的稳定幸福,他为大家感到欣慰。
博友晚慢桃生大姐曾给我留言,说女人在婚姻中的心路是“从憧憬到厌倦再到珍惜”。我觉得她说的对极了,而且,我想对男人来说也是如此。虽然现在总在讨论男人的出轨,但我相信,绝大多数男人最终也需要一个港湾,对婚姻家庭也是珍惜的。
刚结婚时,两人会有许多浪漫和对未来的憧憬。经过最初的磨合,两人走进婚姻生活的柴米油盐。为了有更好的生活和事业上的发展,两人要在职场上努力打拼,这时会觉得,和同事在一起的时间比和另一半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。随着孩子的降生,生活的压力更大,两人可能还会有分工,一般是男人忙事业,忙赚钱,女人工作之外,还要管家管孩子。现在养育孩子带给父母的压力又特别大,衣食住行外,是上不完的辅导班,妈妈的业余时间几乎全陪进去了。所以我觉得,三十多岁时婚姻的压力最大。两个人都太忙了,往往疏于沟通。另一方面,近十年来的烟熏火燎,婚姻已不复当初的颜色,生活日复一日,变得乏味,让人厌倦,男人嫌女人唠叨、不温柔,女人觉得男人不再欣赏自己、不浪漫。婚外异性的一个眼神就会令人悸动,但对来自婚内另一半的关心却认为理所当然,熟视无睹。七年之痒在心理上或实际生活上让婚姻产生了一些动荡,有些走向破裂,但多数人终会用理智控制感情的发展。人到中年,冷静下来多会认识到,新感情的发展,其结果与前一段往往没有太大差别,不过是进入新的一个轮回,而其代价则与未婚时完全不同。所以,收拾了心情,重新开始培养婚内的了解与激情。这时,就进入了重新认识和重新建设婚姻的阶段。也就是这时,赫然发现,两人都已是过了四十的中年人了。
我觉得,四十多岁的爱情与婚姻,其实是人生中非常好的一个阶段。这时候,孩子已经大了,基本不需要象小时候那样照顾,物质上有了一定的基础,事业上也基本到了守成阶段。经历了人生的种种起伏、悲欢离合,回头再看看有着亲情维系的婚姻,共同的孩子,共同创造的家,才真正明白婚姻的宝贵,这也就是到了珍惜婚姻的阶段。
到了这个阶段,夫妻两人应该注意感知对方要求的变化,注意重新培养共同的兴趣爱好,有意识地留给二人世界一些时间。非常有趣的是,到了这个年龄,不再象过去年轻气盛,吵架时也不会象年轻时那样,或是要决出胜负,或是象到了感情的末日。人到中年,两个人都比较能作出让步,及时地把战争平息。这一点,我自己就很有切身体会。大约是在三、四年前,不记得是为了什么事,我和老公吵了起来,谁也说不服谁,我发火说:“你要再这样,这日子就没法过了!”老公也不示弱地说:“你想吓唬谁?!”我们两个瞪着对方,气呼呼地坐下不再说话。然后,我忽然想起一件大事:“明天是周末,准备包饺子,我想包点羊肉馅的,你觉得怎么样?”老公一听,马上高兴地赞同说:“好,羊肉西葫芦馅!再来点猪肉大葱的!”我说:“好,明早我告诉保姆去准备。”接着我就琢磨着配点什么凉菜,老公一边笑起来,说:“你听听咱们刚才多可乐----不过了!不过了!咱吃饺子吧!”这一来,两人都忍不住哈哈笑起来。所以,我和老公常会说,现在吵架也吵不起来了,因为两人都比较能妥协和让步,还有就是,对彼此都太了解,不用吵也知道对方的下文是什么了。
有种说法是“多年夫妻成手足”,我觉得这话虽对,但如果只满足于手足亲情,那还不够。爱情是一种异性间的吸引,所以,即使是中年夫妻,也不要忘记维持自己在对方眼里的吸引力。也许青春不在,但岁月能给人以智慧、优雅和宽容,这是由内而外的一种美丽。所以,我一直反对那种“老夫老妻,无所谓了”的说法。我觉得,无论是五十岁,还是六十岁、七十岁,都不要放弃外在的漂亮,同时要永远不断地提升内在的修养。这样做,不仅是为了保持对另一半的吸引力,实际上,这样做也会让自己活得快乐。
龙应台在她的书里说:“曾经相信过爱情,后来知道,原来爱情必须转化为亲情才能持久,但是转化为亲情的爱情,犹如水中的冰块-----它还是那玲珑剔透的冰块吗。”我觉得,有了亲情的爱情,不只是玲珑剔透的冰块,那是水晶,是比当初浪漫激情更深厚的感情。
我觉得,年轻时的爱情是:你吸引我,我要你。而中年的爱情,除去这一条,还有一句,就是:你对我有恩,我感谢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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